原文于2024年9月11日发布在推特,恐没于信息汪洋中,于2025年7月2日转载到个人博客。
小时候,我和表姐关系很好。我们两家大人经常互相串门,因此我和表姐也经常在一起玩耍。表姐的家在山上,每次去她家,就可以跟她一起上山游玩,我们一起踩过清凉的溪水,一起摘过红红的蛇莓,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。稍大一点,表姐家搬下了山,我们往来也更方便了,我经常去她家里玩,有时候她做作业,我就看小说,金庸的大部分小说就是在她家里看完的。
后来我和表姐读高中时在同一个学校,只是班级不同。我们都住校,表姐经常叫我去她宿舍吃东西。女生宿舍是不允许男同学进去的,表姐就总是找宿管大妈唠嗑,挡住大妈视线,然后我就借机溜进去,这一招百试不爽。到表姐的宿舍里,她的舍友都把我当小弟弟,对我很亲切。度过难忘的几年以后,我们毕业了,我又去成都读书并且留在了成都,从那以后就少有和表姐见面了,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聚一聚。
有一天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,让我送表姐出嫁。这是老家的习俗,出嫁女要娘家兄弟送行。那时我工作正忙,请了两天假,匆匆忙忙坐火车回到老家,把她从她父母家送到了她的新家。那个时候她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,容光焕发,活力四射,加之双方家境都优渥,婚姻门当户对,这一切都把她衬托得格外幸福。这一次的送别,我是满心欢喜的。
虽然少有和表姐见面,但是她上班、生子这些动向我都是知道的,只是少有联系,因为我感觉她的生活重心已经完全转向了新家庭,不能跟我聊那么多了。表姐是个非常能干的女孩,为人处世考虑周到,谁都挑不出毛病。姐夫家是一个大家族,这种大家族人多了是非就多,然而她跟夫家所有人都处得不错,可以说是面面俱到。但也因此,她总是思虑最多,最辛苦的那个人。2019年春节聚会后,她开车送我回家,下车的时候我和她握了下手,感觉她的手冰凉,当时稍觉诧异。没多久,我突然接到家里电话,说表姐得了癌症,已经确诊。我听了非常震惊,回想起她冰凉的手,似乎病根早就埋下了吧。
表姐生病以后,一直做各种放疗化疗,瘦得皮包骨头不说,头发也掉了不少。然而我没有亲见,因为表姐拒绝任何人去看望她,对此我很理解。表姐算得上是一个美女,化好妆后不输明星,本身也颇有见识,自然不愿意别人看见她伤病憔悴的模样,也不愿意听那些不知真假的安慰。
如此忽忽过了5年,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表姐的情况稳定下来的时候,她的病情突然恶化。就在前天早上,家里打来电话,告诉我表姐已经去世。我下午就坐火车回了老家,一路上回想起小时候和她一起玩耍的场景,仿佛就像昨天一样历历在目。到殡仪馆已经是晚上10点过了,太晚了不能多留,看了看表姐的灵柩,和表姐夫一家谈了谈就离开了。这一次匆匆送别,是满心的难过。
两次送别,见证了表姐的一生。表姐不是一个庸俗的人,她年轻时会看各种世界名著。有一次我去她家玩,看见她正在看《飘》,我开玩笑说她像斯嘉丽。她当时听了只是一笑,但其实我是真的觉得她跟斯嘉丽一样漂亮聪明又有主见。可惜天妒红颜,她就这么匆忙地走完了一生,而那些发动战争的混蛋,却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好好的,何其荒诞!
姐姐,愿你来世能够生到一个自由奔放的地方,可以尽情一展才华。我没办法说跟你说再见,因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,那就说一声别了吧。
别了姐姐,你一路走好。我会记得你,那个拉着我的手满山疯跑的小女孩。那天的阳光真灿烂,树林里鸟语花香,我发现了一只圆圆的红色虫子,你不知道名字,我说,就叫它红蛋虫吧。你笑了,说,好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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